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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能说出口的秘密(1)

第一章 不能说出口的秘密(1)

在柔暖的晨风呼唤下,少女从漫长的黑暗中醒来。

久违的光明映入碧蓝如水的双眸,让她的眼睛稍稍感觉到了不适。待终于适应光线后,她终于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世界了。

明媚的阳光从窗口照了进来,在浮动的空气中渐渐透明。窗里镶嵌的一方碧蓝的天空,时不时掠过一两只白色的飞鸟。

“这是哪……”

“缇莉亚!”

两个不同语调的声音同时响起,后者因激动而破音的声音盖过了前者不确定的疑问声。

但有一件事情是毫无疑问的,缇莉亚,不是她的名字。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少女吃惊的是,她居然还安然无恙地活着。

来不及让她细想其中缘由,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贵妇人便已经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就将少女娇小的身躯抱进怀里,激动得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感谢伊芙女神,女神保佑,我可爱的小缇莉亚终于回来了!”

少女的大脑空白了一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就是贵妇人口中的“缇莉亚”。

“我叫……缇莉亚?”

短暂的震惊后,女孩的心里生出了几分窃喜。她又迅速注意到这个房间里的装修风格与自己熟悉的世界大不一样,女孩不由得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现在的她,大概是在原来的世界因病离世后,无意中穿越到另一个世界重生了!

记忆立即如流水一般回溯,回溯到她从这具躯体里苏醒以前的时间,脑海中走马灯般迅速闪过的画面里,在被消毒水味包围的病房中,她疲惫地合上双眼的瞬间,心电图发出刺耳的声音并归为再无起伏的直线。原来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存在,以灵魂状态漂浮在病房里的她正这么若有所思地想着,虚空中便忽然生出一个漆黑的洞口,从里面生出条条仿佛由光编成的丝线,缠绕住变为亡灵的她,还没等她探寻一番死后的世界,就不由分说地将其拽入了漫无边际的漆黑之中。

再度醒来,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这算是神明对她的不慎早逝做出的补偿吗?她不得而解,但只要能够再次活下去,任何的问题就都不会是问题。

少女反常的沉默让贵妇人有些慌乱,她疑惑地松开了怀抱,双手按住少女的双肩紧张地问:“缇莉亚,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看着我,我是你的母亲啊!”

“母亲……”缇莉亚喃喃自语,朝面前的贵妇人面露茫然之色,脑海里绞尽脑汁也搜寻不到任何“缇莉亚”与面前这个人有关的记忆。

真奇怪,明明穿越到了一个新的身体里,却没有感受到这个身体在这个世界上任何过去的记忆。就好像这个身体原主的一切记忆都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被清零重启了。

缇莉亚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可以称作大麻烦的情况。没有记忆作为支撑的躯体,纵使有灵魂驱使,又和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

“安娜夫人,请不要惊慌,降灵术已经顺利将贵千金的灵魂召回,只不过,让灵魂与肉体重新融合也需要一定的适应期,记忆的部分缺失也是正常的,您不必太过担心。”一个沉稳的男声从缇莉亚的身后传来,少女不由得循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披着白色长袍、手执法杖的中年男子,刚才的声音就是从他的口中发出的。

听到男人开口,安娜夫人稍稍舒了口气,恢复了端庄的姿态,疲惫的脸庞出现了一丝笑意,她点点头:“你辛苦了,兰格祭司。”

“能够协助您寻找回您的千金,是我身为祭司的荣幸,”兰格谦虚地说,“既然如此,安娜夫人,我也是时候告辞了。”

安娜夫人含笑点了点头,命侍女送祭司出门,目光则移向兰格身旁一言不发的年轻人:“西奈特,也感谢你帮助我寻找到我的女儿,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们格兰德家族帮忙的事情,请尽管提。”

灰发的年轻人恭敬地朝安娜夫人行了个鞠躬礼,说:“不劳烦夫人了,能够亲眼看到贵千金再次醒来,便是给我最大的褒奖。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请说。”

“我想将一件物品交于缇莉亚小姐,不知道会不会对贵千金有所冒犯?”

“那得让我们看看你的东西是什么了,是吧,缇莉亚?”安娜夫人轻松地笑了起来,缇莉亚的眼里仍覆着迷茫的情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西奈特立即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上交到缇莉亚的手上,含笑解释道:“这是一封给缇莉亚小姐的信件,里面简单写了些帮助灵魂和身躯尽快相互适应的方法,因时间关系写得有些匆忙,字迹潦草,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在独处的时候再拆开。”

安娜夫人以扇子遮住半张脸,笑着打趣:“该不会是假借关心之名,实则为给我们家缇莉亚的求爱信吧?真是一个有勇气的年轻人呢。”

西奈特只是像个羞涩的青年一样腼腆地笑着摇摇头,不予辩解,然后转身告辞。

缇莉亚捏着手中的白色信封,满是好奇地仔细端详。信封的封口用红色的火漆封着,信封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缇莉亚小姐亲启”。

安娜夫人似乎看出了缇莉亚的心思,怜爱地揉着她的脑袋说:“缇莉亚,如果你已经迫不及待想拆信的话,那就回房间去慢慢看吧。不过,那位年轻人虽然心善,但他自称是云游多方的旅者,‘旅者’这类人最擅长伪装,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都能信手拈来,就连名字也可能是编造的;而你是格兰德家的千金,最好对他少些好奇。”

缇莉亚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提出心中的疑问:“母亲,你们刚才说的降灵术、灵魂和肉体……都是什么意思啊?”

安娜夫人顿了一下,在心里组织好措辞,解释道:“是这样的,缇莉亚。几天前,你在从学院回家的路上突然失踪,直到今天才被那位叫西奈特的年轻人在一处废弃的别墅花园里找到,只不过那时候的你已经没有气息了,但西奈特说他感知到你并没有死去,只是灵魂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剥离了身体,所以……我们拜托了祭司来将你的灵魂召唤了回来。”

没等缇莉亚做出反应,安娜夫人就急忙安慰道:“缇莉亚,你现在会出现记忆缺失的现象是正常的,所以,你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无论你能够回忆起多少,我们都是爱着你的。”说完,她疼爱地在缇莉亚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母亲,我也爱你们。”说着自己还不习惯的亲昵话,缇莉亚紧张地又捏了捏信封,心说:“如果他们知道降灵术召唤来的并不是缇莉亚的灵魂,而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亡灵,他们会怎么看我呢?”

缇莉亚暗中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试图让自己这个危险的念头离开大脑。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我的真正来历!”

打定主意后,缇莉亚立即仰起头对安娜夫人说:“母亲,我有些累了,想回房间休息,只是……我不太记得方向。”说着,像是生怕母亲不相信似的,她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安娜夫人善解人意地笑了:“没关系,让艾拉陪你回去吧。”

安娜夫人口中的“艾拉”是一个看起来就元气十足的少女,淡金色的长发用翠色的发带束在脑后,穿在身上的深绿**仆裙外罩洁白的长围裙。据艾拉自己透露,她从缇莉亚7岁开始就贴身照顾缇莉亚的起居了,而那时候的她也才9岁。

看到缇莉亚脸上流露出的震惊和赞叹,艾拉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说:“果然不出艾拉所料,缇莉亚第一次听到艾拉这么厉害的时候露出的也是这种可爱的表情呢。”

“咦?是这样吗?我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缇莉亚害羞地捂住脸。

“缇莉亚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呢。”艾拉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哼!居然敢取笑我,如果不是我记不清回房间的路,我才不要和你一起走呢!”缇莉亚假装生气地撇了撇嘴,和艾拉并肩走在长长的走廊里。

听到这话,艾拉笑得更开心了:“在缇莉亚恢复记忆以前,你的身边可少不了我呢。”

“好啦好啦,我才不想和你计较,”缇莉亚气呼呼地说,“还有多久才到啊?我走得脚都酸了。”

“前面的那个房间就是啦。”艾拉丝毫不在意缇莉亚的小脾气,毕竟她们虽然身份有主仆之分,但在平日里,两个人的关系更像是无话不谈的亲密好友。

在一扇米白色的门前,艾拉突然说:“我们到了,这里就是缇莉亚的房间啦。”

艾拉松开了缇莉亚的手,示意她自己进去。

“在晚休钟声敲响之前,我会在门外一直候着缇莉亚的。”艾拉对打开房门的缇莉亚说。

“辛苦你了……”

“没关系,因为艾拉的房间就在缇莉亚的旁边,只要缇莉亚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到隔壁找我喔。”艾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了。”缇莉亚点点头,走进房间并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呼——”缇莉亚长长地舒了口气。来不及打量自己的房间,就匆匆地走到书桌旁坐下,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

她将信封里米色的信纸打开,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尊贵的缇莉亚·格兰德女士。请允许我为您重新回到这个您熟悉的世界而高兴。但我仍不得不将一个遗憾的消息告诉您。三日前,我在一处破败建筑里发现您的时候,您的肉身正在火焰中被逐渐焚烧殆尽,纵火者正是名为墨涅斯的魔女。在魔女离去后,我以斗胆以您残留在现场的白骨与部分头发为引,重塑了您的身躯。从那一刻起,您不再是人类,而是我用魔法制作出的、永远无法长大的人偶。当然,您不必担心,我制作的人偶绝对逼真,您也不必担忧火焰会将您的身躯舔食,更不必担心流水会将您娇小的身躯摧毁。您要做的,就是保守好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晓。若是您还有其他的疑惑,请不要着急,继续尽情享受你的人生,等到再次与您相会那天,你的一切疑惑都将得到解答。

落款:人偶师西奈特”

“我是……人偶?”缇莉亚惊恐地捂住嘴巴,任凭信纸毫无凭依地从手中滑落,飘到地毯上。

缇莉亚只觉得灵魂一下子坠入万丈深渊,沉入冰冷的深海,向着深海更深处溺亡。冰霜般的寒冷攀附上人偶的身躯,触到敏感且脆弱的灵魂,不遗余力地刺激着她的心脏,试图让她更真切地感受到绝望。耳边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呓语,梦呓着告诉她,她的存在并不真实。

冷汗淋漓中,缇莉亚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难怪她从脑海中搜索不到任何缇莉亚曾经的记忆,难怪她觉得这具身体总有着说不出的别扭……却原来,这本来就不是缇莉亚原本的身躯。

那个可怜且无辜的少女的身躯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仅剩下她的灵魂不知道在何处游荡。

“是我错误地占据了本应该属于她的身体……”缇莉亚的眼底盈满了失落与悲凉,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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